他對待顧漠，必然是真誠的。

他們又說了會兒話，看著時間差不多了，才出去。

老爺子退下來以後就深居簡出了，很多人想要拜訪他，都找不到機會，今天也算是一個好的時機。

等客人到齊之後，老爺子也出現在了眾人面前。

小除夕講究的也是個熱鬧，沒有那麽多規矩，他隨便說了幾句話，就宣布了開席。

顧漠和秦寒展坐在一桌，緊靠著葉家的主位。

季闌特意坐在了宿禾意的旁邊，想和她聊幾句，秦寒展註意到她的小心思，倒也沒有再阻止。

顧炎寶寶這個時候已經來了，他被葉嶼小朋友拉過去坐在了身邊，兩個小家夥熱情的聊著天，一看就關系不錯。

“聽說那個人已經到了？”

顧漠開口，指的是季闌的養父。

季闌正和宿禾意說話呢，也不會註意到他們的談話內容，秦寒展便點了頭：“嗯，已經到了，不過他現在也找不到機會接近。”

只要秦寒展阻止，那麽那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出現在季闌面前的。

在這個地方，對方能夠使用的本事太少了，只能夠明知道季闌就在自己的附近，卻始終無法找到她。

“他要是沒見到人，應該也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“該他見的時候，我會讓他見的。”秦寒展有自己的打算，季闌的養父這一關，肯定是要過去的，不可能一直這麽拖下去。

不過有些事情，也要他樂意了才行。

“還有你那個弟弟，也到了？”

“到很久了，藏起來了，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哪兒。”

“呵，那這個年可熱鬧了。”顧漠一副看熱鬧的表情。

秦寒展幽幽說：“那你就在旁邊好生看著吧。”

反正有些熱鬧，註定要發生的。

葉予臣抽空端了杯酒過來：“幾位吃的可還好？”

顧漠說：“你還有空管我們？”

今晚這麽多人，他作為主人，自然是要忙的不可開交的，酒也不知道要喝上多少。

葉予臣解開一顆衣領扣子：“這也是沒辦法吶，前幾年欠下的，今年要一並還了。”

前些年他不在，葉家也沒有舉辦家宴，這次好不容易又重新舉辦了，他自然是要好生招待客人的。

宿禾意笑著說：“你不如讓熹微陪著你？”

葉予臣轉頭看了一眼埋頭安靜吃飯的嚴熹微，眨眼：“我可舍不得。”

宿禾意“嘖嘖”兩聲：“這話你要去和她說才行，在我們這兒說可沒有什麽用。”

“自然是要和她說的，不過那是我們的私房話。”

宿禾意默默的在心裏為葉予臣點了蠟燭，心疼起這個人來。

他要是知道嚴熹微現在想要做什麽……這個時候怕是都笑不出來了。

但所謂不破不立，若是不那樣做的話，他和嚴熹微的關系，怕是永遠只能夠像現在這樣，走不到一個好的結局上去。

葉予臣也確實忙，他很快就去同別的人寒暄了，今晚到場的許多都是他曾經在部隊裏的上級，也有的他喝。

宿禾意沖顧漠笑了笑：“你說我要不要幫他一把？”

顧漠饒有興致的問：“怎麽幫？”

“你看好了。”

宿禾意起身就往嚴熹微那裏走去，附耳對嚴熹微說了幾句，她就擡頭看向了葉予臣在的地方。

然後宿禾意就回到座位上來坐下了。

顧漠勾起她的手指在掌心裏把玩，低聲問：“說了什麽？”

“我和她說，葉予臣今晚怕是要被灌很多酒，要是只靠著他自己，估計是抗不過去了。”

今晚葉予臣絕對是主角，畢竟這也算是他正式接受葉家相關生意後的第一次這麽濃重的場合，上一回是為了葉嶼小朋友舉辦的晚宴，和這次的性質不同，來的賓客也不盡相同。今晚來的這些，可全都是葉家生意裏，最重要的一些人，全是各個部隊裏面的首長，都是些大人物。

所以，葉予臣今晚還確實有可能被灌到不省人事，饒是他酒量再好，除非是千杯不醉，那麽都有可能醉倒的。

“我還告訴她，今晚來的這些人啊，都是疼媳婦的，要是她這個葉予臣的媳婦出面，他們自然也會放葉予臣一馬了。”

宿禾意笑瞇瞇的問：“你說熹微能等多久才過去幫他？”

顧漠也笑了一聲：“那我就說，馬上。”

他的話音落下沒多久，就看到旁邊那桌的嚴熹微站了起來，朝著葉予臣走去了。

等她一走到葉予臣的身邊，那一桌就爆發出了熱鬧的笑聲，開始調侃起來。

葉予臣也沒料到嚴熹微會突然過來，錯愕了那麽一瞬間，眼中的溫柔便全都傾瀉了出來。

“各位首長，我媳婦可是不準我喝酒的，今兒個我可是為了你們破戒，回頭晚上說不定還要跪搓衣板。”葉予臣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，然後牽住了嚴熹微的手。

海軍的某位首長調侃道：“就在自己家裏你也不放手，就這麽寶貝你的媳婦？”

“我的人，我自然是要寶貝的。”葉予臣順著回答，眼神深情的看向嚴熹微，“最好一秒鐘都不要從我面前離開。”

他這番話引得大家都在笑，嚴熹微被這麽多雙眼睛註視著，又是這種調侃揶揄的視線，臊的不行。

白皙的臉上泛起酡紅之後，整個人更加的水靈了。

葉予臣忽然就有些後悔，早知道剛才就叮囑她乖乖在座位上坐著別過來，他才不想別人看到她這幅模樣。

不過現在都已經遲了，葉予臣也只能帶著嚴熹微繼續去寒暄應酬。

也真的如宿禾意剛才所說，因為嚴熹微在這兒，眾人下手都輕了很多，沒有讓葉予臣喝太多的酒。

而這裏面還有一些是從小就看著嚴熹微和葉予臣一起長大的，看著他們的眼神裏都很是欣慰。

顯然，在許多人熟悉他們的人眼裏，嚴熹微就該是和葉予臣在一起的。

還有個嚴熹微稱作伯伯的人說：“予臣這小子，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，混不吝的，誰的話都不聽，就聽丫頭你的，那回和我家兒子打架，差點把人腦袋都給開瓢了，還多虧了丫頭你才讓他住手，不然搞不好啊，我今天再來這裏，都和你們是仇家了哈哈哈！”

其實在他們的大院裏面，許多小孩兒都被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，這些出生軍人家庭的孩子，更調皮一些也不意外，他們大部分家長所認同的教育都是他們孩子自己的事情，就自個兒去處理，打架打輸了，也不要回來在父母面前哭訴，有本事下次練好了再打回去，只要保持著一個度，其他的都任他們發揮了。

葉予臣笑著為自己辯解：“您這可是冤枉我了，就算熹微不說，我也不會真的動手，就是嚇唬嚇唬，誰知道熹微也被我嚇到了。”

嚴熹微想起來小時候那些肆意張狂的日子，又感到了幾分懷念。

以前誰惹毛了葉予臣，要被他打了，比較膽小的那些就一定會跑來找嚴熹微，只要她出面，葉予臣就是再生氣，也一定會選擇放手，不會再繼續糾纏。當然，如果有誰敢欺負了嚴熹微，那就誰來說話都不好使了，肯定是個腦袋瓜子都要破掉的下場。

葉予臣的拳頭，從小就夠硬。

想起了這些事情，嚴熹微看著葉予臣的目光裏，也多了自己沒有發現的柔軟。

“我小時候也就是跟在他身後收拾爛攤子的，要是我不在的話，可能整個大院的孩子都要被他揍一頓，到時候大家都不待見他了。”嚴熹微也露出了微笑，“好在我還能管得住他。”

“這倒是，熹微你的話，是最好使的，這點我們這些長輩都最清楚了！”

葉予臣說：“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，就註定了我會被熹微綁定了，她小時候管著我，長大了還管著我，不過呢——我樂意被她管著。”

葉予臣這麽一說，大家都在跟著起哄，氣氛頓時熱鬧起來。

嚴熹微臉皮比起他來薄了不知道多少，也沒好意思反駁，只能瞧瞧的剜了他一眼，意思是怪他胡言亂語。

不過由於她此刻的眼神實在是有種含羞帶嗔的味道，眾人只會覺得，他們夫妻關系極好。

嚴熹微繼續陪著葉予臣去同客人寒暄，宿禾意在座位上說：“葉予臣可得好好謝謝我才行，不然我就白幫他這麽大一個忙了。”

顧漠勾唇：“等會兒他過來，你記得提要求。”

“萬一他不同意怎麽辦？”

“有我在呢。”

宿禾意興奮點頭：“那就好，等會兒就靠你啦！”

季闌支著下巴，大量了嚴熹微和葉予臣好一會兒才問：“他們現在還沒有和好麽？”

“哪有這麽快？”宿禾意搖頭，有些心結不解開，他們的關系是永遠不可能恢覆的。

盡管如今嚴熹微依舊深愛葉予臣，也無法改變她同時還恨他的事實，這麽覆雜的感情，要讓他們重新在一起，談何容易？

“哎，總覺得他們就是應該在一起的啊，他們之間的默契，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夠站在他們中間吧。”

宿禾意無奈道：“誰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蹉跎這麽多年呢，葉予臣也不知道當初都在想什麽，居然能把熹微放跑了五年也沒來追她回去……要是換做你，你能忍得了這五年麽？”

她冷不丁轉頭把話題拋給了顧漠。

顧漠瞇了瞇眼：“五年？一天你都別想再跑。”

上回她被祁敘帶走的那一個多月，顧漠就差上天入地的去尋她了，同她分開的一分一秒都是種煎熬，又怎麽可能容忍下五年？要真能忍得住五年都不去找她，那他估計也離聖人的思想層面不遠了。

顧漠是絕對無法忍受的。

那葉予臣呢？

宿禾意說：“所以呀，顧先生連一天都不想和我分開，葉予臣到底是怎麽可以忍受五年的？還是說真的劈腿愛上別人，又突然醒悟過來熹微才是最好的？”

只是這個可能性說出來，宿禾意都覺得對嚴熹微不公平，要真是這樣，她說不定會第一個去勸說嚴熹微，不要再同葉予臣有任何關系了。

有些錯誤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，比如說移情別戀，出軌劈腿，雖說宿禾意也沒有遭遇過這樣的狀況，但光是想想都惡心不已。她如果知道嚴熹微離開葉予臣的真相原因，今天也絕對不會好心的幫葉予臣，並且會成為討伐葉予臣的第一人。

顧漠手臂搭在宿禾意的肩上，輕聲道：“葉予臣應該不會是這樣的人。”

他認識葉予臣的這麽多年，在葉予臣還沒有和嚴熹微結婚的時候，有無數可以移情別戀的機會，但他從未正眼瞧過那些女人，又怎麽會在同她結婚了以後。突然愛上別人？

宿禾意慢悠悠道：“但有時候啊，男人都是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，別不是因為自己的另一半有任何缺點，他們就只是單純的喜歡在外面沾花惹草而已。”

她倒也不是特指誰，只是突然想起來這麽一茬，覺得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而已。

有可能不是葉予臣，但這種可能並非沒有。

“那樣的人，不會是我。”

顧漠不需要在女人身上尋求所謂的魅力，也不享受被人追捧的虛榮，他要的是最為真誠的陪伴與炙熱的愛意，而這些東西放眼世間，他所認為能夠給與他的，也就只有一個宿禾意而已，因此宿禾意永遠也不用擔心他會有一天將註意力放在別人身上。

宿禾意也從來不會懷疑這樣的事情，她悄悄在桌子下與顧漠的手指交纏在一起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
至於葉予臣……他會不會是那樣的人，宿禾意並不知道，也無法做出判斷。

但嚴熹微要做的那件事情其實讓她有那麽一些懷疑，覺得他們之間的矛盾，大概和這件事情是有些關系的，不然嚴熹微也不會想到要用這件事情去除掉自己心裏的疙瘩。

秦寒展今晚看手機的頻率有些多，季闌都不得不註意到了。

她猶豫著問：“秦爺是有什麽要緊事嗎？”

秦寒展回答沒有。

“可是看秦爺的樣子，好像是有什麽緊急的情況要去處理？”

秦寒展沒有說是什麽事情，只問：“你的入學手續都辦好了？”

“都辦好了，只是您都沒有告訴我大學都放假了……讓人家招生辦的老師特意過來了一趟。”好在那老師就是本地的，來回的車費也已經報銷了，能夠替秦寒展做一些事情，那位老師也是巴不得的，這種可以就此結交上這麽個大人物的機會，有幾個人能夠做到無動於衷呢？

秦寒展涼涼說：“他樂意過來的，處理好了，你下學期可以直接去上課，省去很多手續。”

“那我這回可以選擇我自己喜歡的專業嗎？我也不想學和刑偵有關的了……”

“為什麽不可以？”秦寒展雖然語氣冷淡，但說的話卻讓季闌分外開心，“你想學什麽就學什麽。”

季闌忽然又糾結起來：“可我這樣是不是不好，秦爺我算起來欠了你很多的錢吧，我現在也沒有辦法還給你……要不然我去找個工作吧，我一邊賺錢一邊還你。”

秦寒展眼神幽暗：“你知不知道，如果是要還錢的話，需要還多少給我？”

季闌緊張的絞著手指：“不、不知道……”

她自然不清楚在國內上大學，還是像她這樣動不動就能轉學，甚至不需要通過考試，就可以直接用國際交換生的名義來上課，需要花費多少資金。但她知道在A國上大學，除了昂貴的學費，書本費更是一筆不菲的數字，一般的人根本負擔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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